一個月連請4次喪假!主管質疑「你家親戚批發走?」真相曝光全場沉默

Post by @i_lovememe5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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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朵小小的白色菊花,別在胸口,像一枚冰涼的勛章,壓得王建軍喘不過氣。

他站在這里,站在這個小小的、擠滿了人的告別廳里,看著正中央那張黑白照片。照片上的姑娘,林默,還是那副安靜的樣子,嘴角微微抿著,像是下一秒就要抬起頭,輕聲說一句:「王經理,這份稿子我看完了,沒什麼問題。」

可她再也說不出來了。

王建軍的腦子里,像放一部卡頓的舊電影,反復回放著五天前那個下午。他靠在辦公椅里,指關節敲著桌面,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、嘴唇干裂的姑娘,不耐煩地說了那句他這輩子都想收回的話。

「林默,這個月第四次了。你家親戚是……是批發走的?」

整個辦公室瞬間死寂。

現在,這片死寂,跟著他來到了這里,像潮濕的霧,包裹著他,讓他無處可逃。

第一章 風中的燭火

一個月前,林默第一次遞上假條時,王建軍并沒有太在意。

「王經理,我想請三天喪假。」

林默的聲音很輕,像羽毛拂過桌面,不留痕跡。她總是這樣,在辦公室里像個透明人,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的工位上,一頭黑發瀑布似的垂下來,遮住半張臉。只有在校對稿件時,那雙眼睛才會透出一種近乎固執的專注。

王建軍「嗯」了一聲,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開,落在她那張幾乎沒什麼血色的臉上。

「家里……哪位老人?」他循例問了一句。

「鄰居家的奶奶。從小看著我長大的,跟親人一樣。」

王建軍點點頭,有些不以為然。鄰居,到底不是親人。但他還是揮了揮手,簽了字。現在的年輕人,心思重,講情分,他懂。再說,林默業務能力沒得說,是社里出了名的「火眼金睛」,經她手的稿子,連個標點符號的錯都挑不出來。三天就三天吧,手頭的工作她都提前安排好了,不會耽誤事。

林默走后,辦公室里有了些細碎的議論。

「鄰居去世也請喪假啊?還是三天?」說話的是剛來不久的實習生,叫小李,年輕人嘴快。

「你懂什麼,」旁邊的老編輯張姐推了推眼鏡,「人家林默老家是小地方的,鄰里關系跟咱們這樓上樓下不一樣,處得跟一家人似的。

再說,人家工作都做完了,礙著你什麼事了?」

小李吐了吐舌頭,沒再做聲。

王建軍聽著,沒插話。他心里其實是贊同小李的。規矩就是規矩,公司制度上寫得明明白白,直系親屬才有喪假。但林默這姑娘,平時太安靜,太省心,他也不好駁了她這一次。就當是……體恤員工了。

三天后,林默準時回來上班,比之前更沉默了。她眼窩下面有淡淡的青色,像是沒睡好。她沒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,只是默默地打開電腦,投入到堆積如山的稿件里。仿佛那三天,只是一個無聲的夢。

王建軍看在眼里,心里那點不快也煙消雲散了。工作嘛,最終還是要看結果。只要活兒干得漂亮,人情上的事,偶爾通融一下也無妨。

可他沒想到,這只是個開始。

一周后,林默又一次站到了他的辦公桌前。

還是那張假條,還是那副輕得快要飄走的聲音。

「王經理,我……想再請三天假。」

王建軍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。他放下手里的筆,身體往后靠了靠,椅子發出一聲輕微的「嘎吱」聲。

「這次又是什麼事?」他的語氣已經有些涼了。

「我高中的老師……去世了。對我……有恩。」林默的聲音更低了,頭垂著,像一株缺水的植物。

老師?

王建軍心里「咯噔」一下。這理由,比上次的「鄰居奶奶」更站不住腳了。他手下管著十幾號人,要是人人都拿「恩師」、「發小」當理由來請假,這工作還怎麼開展?社里最近任務緊,好幾個重點項目都壓著時間線,正是缺人手的時候。

他看著林默,想說點什麼重話,但看到她那雙泛紅的眼睛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這姑娘,看著太苦了。不像是在撒謊。

「小林啊,」他換了個口氣,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語重心長,「我知道你重感情,這是好事。但公司有公司的制度,你這樣……讓我很難辦。」

林默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,她沒說話,只是把假條又往前遞了遞。

王建軍嘆了口氣。他看到假條上,目的地還是那個他沒什麼印象的小縣城。他想,或許,那個地方對她來說,真的很重要吧。

「下不為例。」他最終還是簽了字,聲音里帶著警告的意味。

「謝謝經理。」林默接過假條,深深地鞠了一躬,轉身快步走了。

這一次,辦公室里的議論聲比上次大了一些。

「又請假?她這一個月上了幾天班啊?」

「聽說是老師去世了,真夠重情重義的。」

「重情義是好,但工作怎麼辦?她手里的那幾本書,都等著三校呢,這下又要壓給咱們了。」

王建軍聽著這些話,心里的火氣一點點被拱了起來。他開始覺得,自己對林默的「體恤」,是不是有點過頭了。一個好的員工,不僅要有業務能力,更要有職業素養。職業素養的第一條,就是不能因為私事,影響整個團隊的進度。

林默,就像一根繃得太緊的弦,他開始擔心,這根弦隨時都可能會斷掉。而他,作為她的上司,有責任,也有義務,在她斷掉之前,提醒她,甚至……敲打她。

他不知道,這根弦,其實早已布滿了裂痕,像一件精美的瓷器,在無人看見的角落,悄然碎裂。而他的每一次「敲打」,都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。

第二章 壓垮駱駝的稻草

林默第二次請假回來,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
她走路都有些飄,臉色白得像她校對的稿紙。好幾次,張姐都看到她對著電腦屏幕發呆,鼠標半天不動一下。

「小林,沒事吧?要不你先歇歇?」張姐有些擔心地問。

林默像是被驚醒了,猛地回過神,搖了搖頭:「沒事,張姐,我就是……有點累。」

她又埋下頭,用一種近乎自虐的專注,投入到工作中。她開始加班,每天都是最后一個離開辦公室。燈火通明的寫字樓里,只有她的那個小格子里,亮著一盞孤獨的台燈。

王建軍看在眼里,心里的那點不滿,被她的拼命勁兒給壓了下去。他想,這姑娘或許只是想把落下的工作補回來。只要不影響項目進度,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

然而,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。

第三張假條,悄無聲息地放在了王建軍的桌上。

是小李拿過來的,她說:「王經理,林默姐又請假了,她好像不太舒服,讓我把假條給您。

王建軍拿起那張薄薄的紙,感覺它有千斤重。

請假事由:家事。

這次連個具體的理由都懶得編了?

王建軍的火氣「噌」地一下就上來了。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和權威,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挑戰。他環顧了一下辦公室,所有人都假裝在忙自己的事,但耳朵都豎著,等著看他怎麼處理。

他拿起內線電話,撥了林默的號碼。

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,那邊的聲音沙啞又疲憊:「王經理……」

「林默,你什麼意思?」王建軍的聲音壓得很低,但怒氣已經藏不住了,「這個月第幾次了?你當公司是你家開的,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?」

電話那頭沉默了。只能聽到一陣壓抑的、細微的抽泣聲。

那哭聲像一根針,扎在王建軍的心上,讓他莫名地煩躁。他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,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

「哭什麼?有事說事。這次又是什麼‘家事’?」他加重了「家事」兩個字的語氣。

「我……我表哥,沒了。」林默的聲音斷斷續續的,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,「從小一起長大的……親哥倆一樣……」

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親戚關系。

王建軍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。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
「林默,我最后跟你說一次。

工作要有工作的樣子。你如果實在處理不好自己的私事,那就干脆一點,提交辭職報告。公司不是慈善機構,養不了閑人。我批你這一次,你回來之后,我們好好談談。」

說完,他「啪」地一聲掛了電話。

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王經理的火。

小李湊到張姐身邊,小聲嘀咕:「這也太夸張了吧?鄰居、老師、表哥……她家這是怎麼了?」

張姐嘆了口氣,搖了搖頭:「別亂說。看小林那樣子,不像裝的。誰家沒個難處呢?」

話是這麼說,但大家心里都開始犯嘀咕。

林默這個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姑娘,一下子成了辦公室里一個巨大的問號。她的身上,仿佛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悲傷,讓人好奇,又讓人不敢靠近。

林默這次回來,人已經瘦得脫了相。兩頰凹陷下去,眼睛顯得特別大,空洞洞的,沒什麼神采。她不再加班了,總是準時來,準時走,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。她和同事之間的交流也幾乎為零,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接,她一句話都不多說。

她桌上的那盆小小的綠蘿,葉子開始發黃、枯萎,就像它的主人一樣,失去了生命力。

王建軍找她談了一次話。

在那個小小的會議室里,他把話說得很重。他談到了職業精神,談到了團隊協作,談到了她最近糟糕的工作狀態。他甚至暗示,如果再這樣下去,年底的績效考核,她會很難看。

林默從頭到尾都沒有反駁,也沒有辯解。

她只是靜靜地聽著,雙手放在膝蓋上,指節因為握得太緊而發白。

「你聽明白了嗎?」王建軍問。

林默點了點頭,抬起頭看著他,那雙眼睛里,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哀傷。她說:「王經理,對不起,給您和大家添麻煩了。以后……不會了。」

她的聲音很平靜,平靜得讓王建軍心里有些發毛。

他以為自己的敲打起了作用。他以為林默會就此收斂,變回那個讓他省心的得力干將。

他錯了。

他不知道,他每一次自以為是的「敲打」,都像一把錘子,敲在駱駝那本已不堪重負的脊背上。

而最后那根稻草,很快就來了。

第三章 最后一根稻草

那個下午,天氣陰沉得厲害,像是憋了一場傾盆大雨。

辦公室里的氣氛也格外壓抑。王建軍因為一個合作項目被甲方打了回票,心情煩躁到了極點,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,看誰都不順眼。

就在這時,林默的身影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。

她甚至沒有敲門,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那里,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。

王建軍看到她,心里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。他沒好氣地問:「又怎麼了?」

林默嘴唇動了動,卻沒發出聲音。她的臉色比紙還要白,身體搖搖欲墜,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。

她把一張皺巴巴的假條,放在了王建軍的桌上。

王建軍看都沒看,他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請假搞得失去了最后一絲耐心。他覺得林默是在用這種方式,無聲地對抗他,挑戰他的底線。

「你還有完沒完?」他把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摔在桌上,發出「砰」的一聲巨響。

辦公室里所有人都被這聲響動驚得抬起了頭。

林默被嚇得渾身一顫,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滾了下來。大顆大顆的,砸在桌面上,暈開一小片水漬。

「我媽……我媽她……不行了……」她終于哭出了聲,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。

王建軍愣住了。

但他心里的怒火和長久以來積壓的懷疑,讓他瞬間就失去了理智。他覺得這又是一個借口,一個比之前所有借口都更離譜的借口。

他冷笑一聲,身體往后一靠,雙手抱在胸前,用一種極盡刻薄的語氣,說出了那句讓他后半生都活在悔恨中的話。

「林默,這個月第四次了。你家親戚是……是批發走的?」

話一出口,他就后悔了。

他看到林默的身體猛地僵住了,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。她那雙含著淚的眼睛,難以置信地看著他,那眼神里,有震驚,有屈辱,有絕望,最后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。

整個辦公室,安靜得能聽到每個人沉重的呼吸聲。

所有人都被王建軍這句話給鎮住了。大家知道王經理最近脾氣不好,但誰也沒想到,他會說出這麼傷人、這麼惡毒的話。

小李張了張嘴,想說什麼,卻被旁邊的張姐一把拉住了。張姐沖她搖了搖頭,臉色凝重。

林默沒有再哭,也沒有說話。

她只是那麼靜靜地站著,看了王建軍足足有十幾秒。

然后,她緩緩地彎下腰,撿起那張被王建軍無視的假條,轉身,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。她的背影,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飄走的葉子。

她沒有回自己的工位,沒有拿包,沒有和任何人告別,就那麼徑直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。

辦公室的門在她身后輕輕關上,發出一聲微弱的「咔噠」聲,像是什麼東西,徹底斷裂了。

王建軍坐在椅子上,心里亂成一團。他被林默最后那個眼神看得心慌。那不是憤怒,也不是怨恨,而是一種徹底的、放棄一切的平靜。

他想,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?

但他很快又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。他告訴自己,他是在行使一個管理者的權力,是在整頓職場風氣。慈不帶兵,對這種屢教不改的員工,就得用重錘。

他煩躁地拿起那張假條,想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什麼。

那是一張醫院的病危通知單的復印件。

下面的請假事由欄里,是林默那手娟秀的字跡:母親病危,速回。

王建軍的心,猛地沉了下去。

第四章 空蕩蕩的工位

林默再也沒有回來。

第二天,她沒有來上班。第三天,也沒有。

她的工位空著,那盆枯萎的綠蘿,像一個無聲的控訴。電腦屏幕是黑的,桌上的文件還停留在她離開時的樣子。

辦公室的氣氛變得很詭異。大家說話都小心翼翼的,沒有人再提起林默,也沒有人敢去問王建軍。那句「批發走的」,像一根刺,扎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
王建軍也變得沉默寡言。

他每天坐在辦公室里,總是控制不住地看向林默那個空著的座位。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和不安。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,林默只是在鬧脾氣,過幾天,等她處理完家里的事,就會回來的。到時候,他可以找她談談,甚至……可以道個歉。

但是,林默的手機一直關機。

第四天,人事部的經理找到了王建軍。

「老王,林默已經連續曠工三天了。按規定,可以做自動離職處理了。你看……」

「再等等。」王建軍打斷了他,聲音有些干澀。

「等什麼?這姑娘最近狀態一直不對,我看她也不想干了。正好,我這邊還有幾個候選人……」

「我說再等等!」王建軍幾乎是吼了出來。

人事經理被他嚇了一跳,愣愣地看著他,沒再說話。

王建軍知道自己失態了。他揉了揉發痛的額角,疲憊地說:「她家里……可能真的有急事。

我再聯系聯系她。」

他從林默的入職檔案里,找到了她的緊急聯系人電話。

是她父親的。

他猶豫了很久,才撥通了那個號碼。電話響了很久,就在他以為沒人接,準備掛斷的時候,那邊接通了。

「喂,哪位?」一個蒼老、沙啞的男聲傳來,背景音里,是嘈雜的哭聲和哀樂。

王建軍的心,咯噔一下。

「叔叔您好,我是林默單位的領導,我姓王。請問……林默在嗎?」

電話那頭沉默了。那陣陣的哀樂聲,像一把鉆子,鉆進王建軍的耳朵里,讓他頭皮發麻。

過了許久,那個男人才用一種壓抑著巨大悲痛的聲音,一字一句地說:「你找……我們家默默認識一下嗎?她……她昨天,跟著她媽,一起走了……」

「轟」的一聲,王建軍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炸開了一樣。

「什……什麼意思?」他握著電話的手,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。

「我女兒,林默,昨天早上,沒了。」男人的聲音里,是撕心裂肺的絕望,「她媽病了好幾年,一直拖著。這個月,先是送走了從小帶大她的鄰居張奶奶,又送走了當年資助她上大學的李老師,前幾天,她最親的表哥又出了交通事故……她媽受不住這個打擊,就……就倒了。

這孩子,一個人撐著,來回跑,給她媽辦住院,又到處借錢……最后,人沒救回來,她自己……也跟著垮了……」

「心力衰竭……醫生說,是活活累死的……」

電話那頭,男人已經泣不成聲。

王建軍呆呆地站在那里,手機從手里滑落,摔在地毯上,發出沉悶的一聲。

他什麼都聽不見了。

他腦子里只剩下那個男人說的幾個詞:鄰居張奶奶、李老師、表哥、病了好幾年的媽媽……

原來,一切都是真的。

她沒有撒謊。一次都沒有。

他想起林默一次比一次蒼白的臉,一次比一次單薄的身體,想起她那雙總是布滿紅血絲的眼睛,想起她最后看他時,那空洞絕望的眼神。

他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。

「鄰居,到底不是親人。」

「下不為例。」

「公司不是慈善機構,養不了閑人。」

還有最后那句……那句足以把人釘在恥辱柱上的,混賬話。

「你家親戚是……是批發走的?」

一瞬間,巨大的悔恨和愧疚,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。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,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地壓著。

他不是殺了她的兇手,但他遞過去的那把刀,卻是最鋒利的一把。

第五章 遲到的懺悔

第五天,王建軍出現在了林默的告別會上。

他沒有告訴公司里的任何人。他一個人,坐了五個小時的高鐵,又轉了兩個小時的汽車,才來到這個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小縣城。

告別廳很小,也很簡陋。來的人很多,大多是街坊鄰居,一個個眼圈都是紅的。

王建軍看到了林默的父親,一個被生活壓彎了腰的男人,頭髮花白,一夜之間仿佛老了二十歲。

他沒有認出王建軍,只是麻木地和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握手,說一聲「有心了」。

王建軍排在隊伍里,一步一步地往前挪。

他聽著周圍人的議論。

「多好的閨女啊,就這麼沒了……」

「是啊,太孝順了。每個月工資,大半都寄回家里給她媽看病,自己在外頭,聽說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。」

「前陣子,東頭的老張婆子走了,就她跑前跑后地幫忙。那老太太沒兒沒女,是默默認識的,從小把她當親孫女疼。」

「還有她那個高中老師,老李。當年要不是老李到處給她湊學費,這孩子大學都上不成。老李走的時候,她也是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。」

「命苦啊,這孩子。好不容易熬出頭了,家里又接二連三地出事。她那個表哥,從小跟她最好,前些天在工地上出了意外……唉,這都是什麼事兒啊!」

每一句話,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地砸在王建軍的心上。

他終于明白了,林默那一個月里,到底經歷了什麼。

那不是一次次的請假,而是一次次的告別。她是在用自己單薄的肩膀,扛著一個正在分崩離析的世界。她像一個孤獨的戰士,在命運的狂風暴雨中,一次又一次地去送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直到最后,她自己也耗盡了所有的力氣,倒了下去。

而他,那個自以為是的、高高在上的領導,在她最需要支撐和理解的時候,給了她最冷漠的質疑和最刻薄的羞辱。

他終于走到了林默的遺像前。

照片上的姑娘,還是那麼安靜。

王建軍看著她,眼淚再也控制不住,洶涌而出。他這個快五十歲的男人,在所有人的注視下,哭得像個孩子。

他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又鞠了一躬。

再鞠一躬。

他想說聲「對不起」,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他從口袋里,掏出一個信封,塞到了林默父親的手里。

「叔叔,這是……公司的一點心意。林默是個好員工,我們……我們都很難過。」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。

林默的父親抬起渾濁的眼睛,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那個厚厚的信封,搖了搖頭,把它推了回來。

「不用了。人沒了,要錢有什麼用?」他頓了頓,像是想起了什麼,問,「你就是……默默認識的王經理吧?」

王建軍的心猛地一揪,點了點頭。

「默默認識走的前一天晚上,給我打電話了。」老人的聲音很平靜,卻帶著千鈞之力,「她說,她可能要丟工作了。她說,領導對她很好,是她自己不爭氣,總給單位添麻煩。她還說……對不起你……」

王建軍再也站不住了,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,靠在冰冷的墻上,感覺天旋地轉。

直到最后一刻,那個傻姑娘,還在為他這個傷害她最深的人,說著好話。

第六章 空氣里的回聲

王建軍是怎麼離開那個小縣城的,他已經記不清了。

他只記得,回去的路上,天一直在下雨,灰蒙蒙的,就像他的心情。

回到公司,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,一整天沒出來。

第二天,他召集了部門所有員工開會。

會議室里,氣氛凝重。所有人都預感到了什麼。

王建軍站在前面,臉色憔悴,眼窩深陷。他沒有像往常一樣,先講業績,再談問題。

他開口的第一句話,就讓所有人愣住了。

「林默走了。」

他停頓了一下,看著大家震驚的表情,繼續說:「上周五,因為急性心力衰竭,去世了。」

會議室里一片死寂,隨即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。小李捂住了嘴,眼睛瞬間就紅了。張姐的眼鏡后面,也泛起了水光。

「我去參加了她的告別會。」王建軍的聲音很低沉,「在她老家。我了解了一下情況。她之前請的每一次假,都是真的。照顧她長大的鄰居,資助她上學的恩師,情同手足的表哥,還有她病重的母親……在一個月之內,相繼離開了她。」

「她一個人,扛下了所有。而我……」

王建軍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,最后,落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
那雙手,曾經在林默的假條上,簽下過不情愿的名字,也曾經重重地拍在桌上,宣泄著自己的不耐煩。

「我,作為她的領導,沒有給她任何幫助和安慰。我懷疑她,指責她,甚至……用最惡毒的語言,羞辱了她。」

他深吸一口氣,對著所有人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「對不起。是我錯了。」

沒有人說話。大家都被王建軍的舉動驚呆了。在他們印象里,王經理永遠是那個說一不二、雷厲風行的領導,他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。

「這件事,責任在我。我想,我們每個人,或許都該反思一下。

」王建軍直起身子,目光變得銳利起來,「我們每天坐在一起,是同事,但我們對身邊的人,又了解多少?我們看到的是她一次次的請假,卻沒有看到她背后正在經歷的痛苦。我們聽到的是辦公室的流言蜚語,卻沒有聽到她深夜里無聲的哭泣。」

「一家公司,不能只有KPI和冷冰冰的制度。它還應該有溫度。」

「從今天起,我們部門成立一個愛心互助基金。我個人先出五萬。以后,部門里無論誰家遇到難處,都可以從這里申請幫助。錢不多,但至少,能讓大家知道,你不是一個人在扛。」

「另外,我希望大家記住林默。不是記住她的悲劇,而是記住,在我們身邊,每一個沉默的、努力生活的人,都值得被溫柔以待。一句不經意的刻薄話,很可能就是壓垮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那天的會議,開了很久。

沒有人再討論工作。大家都在說,自己對林默的印象。

有人說,她總是默默幫大家澆花。

有人說,有一次自己加班晚了,是她分了半份便當給自己。

有人說,她校對過的稿子,是整個社里最干凈的。

大家說著說著,都哭了。

原來,那個像透明人一樣的姑娘,也曾用她微弱的光,溫暖過身邊的很多人。只是,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,所有人都選擇了視而不見。

第七章 未寄出的信

林默的工位,一直空著。

王建軍沒有讓任何人動她的東西。他說,留著吧,算是個念想,也算是個警醒。

那盆枯萎的綠蘿,被張姐搬到了自己的桌上,每天精心照料,奇跡般地,又冒出了嫩綠的新芽。

辦公室的氣氛,悄然發生了變化。

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樣,只關心自己的工作。早上會互相問候,中午會約著一起吃飯,誰家里有點什麼事,大家都會主動問一句「需不需要幫忙」。

小李變得沉穩了很多,不再像以前那樣咋咋呼呼,喜歡背后議論人了。有一次,她看到新來的實習生因為一個錯誤被王建軍批評,眼圈紅了,她主動走過去,拍了拍那個女孩的肩膀,小聲安慰她,還把自己總結的校對技巧筆記分享給了她。

王建軍也變了。

他不再那麼急躁,不再把「業績」和「規定」掛在嘴邊。他開始關心每個員工的生活,會記得誰的孩子要升學,誰的父母身體不好。他甚至批準了一個員工一周的「情緒假」,因為那個員工的寵物狗去世了。

有人說,王經理好像變了個人。

只有王建軍自己知道,他沒變。他只是把內心深處那點本就存在的柔軟,從堅硬的外殼下,釋放了出來。而代價,是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。

有一天,行政部來清理林默的遺物,準備寄還給她家人。

王建軍親自過去收拾。

在林默的抽屜最底層,他發現了一個信封。

信封沒有封口,里面是一張稿紙。

他抽出來,是林默的字跡。那是一封沒有寫完的辭職信。

「尊敬的王經理:

您好。

很抱歉,在工作最繁忙的時候,向您提出辭職。

我知道,我最近的表現,辜負了您的期望,也給團隊帶來了很多麻煩。您對我的批評,我都接受。是我沒有處理好自己的事情,影響了工作,我深感愧疚。

這個月,我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故。像多米諾骨牌一樣,一張接著一張倒下,我有點……撐不住了。我從小長大的那條老街,那些熟悉的人,好像都在跟我告別。每一次回去,都感覺故鄉又陌生了一點。

我媽常說,人活一輩子,就是不斷地送別。以前我不懂,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。只是這個過程,太疼了。

我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,來消化這些事情。

我不想再因為我的個人原因,拖累整個部門的進度。社里的工作很好,同事們也很好,您雖然嚴厲,但也是為了工作。是我自己的問題。

或許,我本就不適合大城市的快節奏生活。我想回老家去,陪陪我爸,守著我媽。

再次為我的不告而別,向您和所有同事,說聲抱歉。

祝好。

林默」

信的末尾,日期停留在她離開的那一天。

王建軍拿著那張薄薄的稿紙,手抖得厲害。

信里沒有一句抱怨,沒有一句指責。通篇都是道歉和自我反省。那個姑娘,直到最后一刻,還在把所有的過錯,都歸結到自己身上。

她甚至還在為他開脫,說他「雖然嚴厲,但也是為了工作」。

王建軍把信紙緊緊地攥在手里,走到窗邊。

樓下的城市,車水馬龍,人來人往。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奔波,每個人都行色匆匆。

他想,在這個巨大的城市里,有多少個像林默一樣,背負著沉重的行囊,卻依然在默默努力的年輕人?他們把所有的苦,都自己咽下,展現給世界的,永遠是那個「沒問題」、「我可以」的職業面孔。

而我們,又是否曾經停下腳步,真正去看一看他們疲憊的眼神,聽一聽他們內心的聲音?

窗外的天,又陰了下來。

王建軍知道,這場雨,會下在他的心里,很久,很久。

第八章 新芽

一年后。

王建軍的辦公桌上,多了一盆長勢極好的綠蘿。那是從林默留下的那盆母株上,分出來的。

辦公室里,愛心互助基金的公示欄上,貼著幾張手寫的感謝信。有的是家里老人住院,有的是孩子上學缺錢,基金都及時給予了幫助。

小李已經轉正,成了一名優秀的編輯。她做事沉穩,待人真誠,很受大家喜歡。她時常會去林默的工位前站一會兒,給那盆新放的鮮花換換水。

那個工位,後來也來了新人。

是一個和林默差不多大的女孩,愛笑,充滿活力。

有一次,那個女孩因為家里急事,急匆匆地來找王建軍請假,臉上滿是忐忑。

王建軍看著她,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林默。

他放下手里的工作,溫和地對她說:「別急,慢慢說。家里事要緊,工作上的事,有大家呢。需要幫忙嗎?」

女孩愣了一下,隨即眼圈就紅了,連連擺手說:「不用不用,謝謝經理,謝謝經理!」

女孩走后,王建軍靠在椅子上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
他知道,林默的悲劇,無法挽回。他心里的那道傷疤,也永遠不會愈合。

但他和他的團隊,都在努力地,讓這樣的悲劇,不再重演。

他們開始學著去看見,去傾聽,去理解,每一個藏在「同事」這個身份背后的,活生生的人。

窗外的陽光,透過玻璃,照在那盆綠蘿上。

嫩綠的葉片,在光線下,顯得生機勃勃。

王建軍想,或許,這就是林默留給他們最好的東西。

它提醒著每一個人,即使在最堅硬的鋼筋水泥森林里,人與人之間,也應該有最柔軟的善意和最溫暖的守望。

因為,我們每個人,都可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時刻,獨自走在風雨飄搖的路上,而別人一句不經意的關心,或許,就能成為支撐我們走下去的,那根拐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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